風生活 為何有些「小鮮肉」演技普通,拍戲卻可以拿到天價片酬?她道出背後最驚人原因 百家樂 http://www.iwin9418.com

隨著日本、韓國偶像的崛起,整個亞洲都或多或少受到日韓流行文化的影響。但中國近幾年卻有一批「小鮮肉」們,用與日韓偶像不同的方式崛起,創造了另一種值得探究「中國式」偶像文化…

說起小鮮肉,很多人條件反射想到的還是傳統的「四大流量」:楊洋、李易峰、鹿晗、吳亦凡。但普遍認為,剛剛過去的2017年是小鮮肉的更迭年和轉折期,傳統小鮮肉面臨嚴峻衝擊,TFBOYS如日中天,吳磊、劉昊然、胡一天等嶄露頭角、來勢洶洶。老一輩人可能都沒聽過胡一天的名字,但2017年底一部熱門網路劇播出後,他的微博粉絲從幾萬人竄升到現在的770多萬,並且成為最頻繁登上熱搜的小鮮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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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:澎湃新聞提供

小鮮肉這個概念興起於2014年,它指涉的是那些年輕帥氣、性格溫和、情感經歷單純、粉絲眾多的男明星。2014年,吳亦凡和鹿晗相繼回國,李易峰透過《古劍奇譚》一夜爆紅,楊洋因為《盜墓筆記》選角受到更大的關注,TFBOYS橫空出世。小鮮肉的誕生,改變了中國的影視明星格局,使中國境內偶像崛起,能夠與韓國、香港以及台灣的偶像們相抗衡。小鮮肉也改變了中國影視的生產格局,鮮肉們拿著天價片酬,職業素養和職業操守卻有所缺失,導致大量影視劇粗製濫造、水準低下。很長一段時間以來,小鮮肉成為輿論的眾矢之的。

不過,我們關於小鮮肉的討論卻常常侷限於業務內容、職業素養和花邊新聞,對於作為一種文化現象的小鮮肉缺乏足夠思考和探討。小鮮肉更迭的依據和動力是什麼?小鮮肉背後潛藏著怎樣的理論背景和張力?

作為粉絲文化的小鮮肉

和傳統的影視明星相比較,小鮮肉的一個最大不同在於,他們是粉絲造就的、是粉絲文化的產物。

在任何發達的娛樂工業,演藝界人士都可以分為兩類:靠實力吃飯和靠顏值吃飯。前者我們稱之為演員/歌手,後者我們稱之為明星。從本質上說,演藝圈就是一個消費市場,藝人是商品,而粉絲是消費者。對於一個演員來說,他的商業價值就體現在他的演技和作品質量,製作方、電視台和觀眾都認他們。小鮮肉則不然,他可以不需要代表作,其商業價值的最直觀體現就是流量:粉絲是否龐大,粉絲是否能夠製造話題,粉絲是否產生購​​買行為;換言之,小鮮肉依賴的是粉絲力量

比如2014年從韓國偶像團隊離開回中國發展的鹿晗,是怎麼在短短一年時間裡讓網路上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呢?因為鹿晗在2014年創了一個金氏世界紀錄——他的一條微博評論量達到了1314萬。這是一個匪夷所思的數據,它引爆了網路世界,促使大眾開始發問:「誰是鹿晗?」。而這個數據還被鹿晗粉絲反覆刷新,現在這條微博的評論已經突破了1億條,再次拿到金氏世界紀錄。

在短短幾年間裡,鹿粉們製造了好幾起類似的引爆輿論的事件,也就是所謂的「鹿晗效應」。鹿晗所有的行為粉絲都會去模仿,鹿晗效應變成了一種精神、一種現象,關於「鹿晗」的一切都會被大家瘋狂點擊轉發,他不僅在很多票選中都遙遙領先,粉絲們還會為他做更多有意義的事。

可以說,粉絲文化的核心就是「鹿晗效應」,鹿晗可以替換成任何一個小鮮肉的名字。比如2017年底竄紅的胡一天,其走紅路徑也是一樣:粉絲助推——網路引爆——輿論關注

粉絲文化徹底扭轉了傳統的製造明星體制。以前的製造明星過程之中,經紀公司的話語權最大,他們規劃藝人的發展路線,決定著藝人的曝光度和是否發片,一次的冷凍可能直接導致演藝事業的中斷。但進入網路時代、進入了後娛樂工業時代後,粉絲與偶像的關係發生了質的變化,粉絲不僅僅是偶像的觀望者,他們更是偶像的製作者、促成者、建構者。偶像的名氣、機遇、發展前景,不再只是偶像和經紀公司的事,它是可以由粉絲的力量主導和主宰的,粉絲們憑藉自己的能力、要求和慾望,將自己的偶像打造成娛樂圈的超級巨星。在這一過程中,粉絲們收穫的不僅是與偶像的雙向互動,他們更從中獲得了一種主體感、掌控感以及成就感。

表面上看粉絲文化是愛的供養,實際上它也有著微妙的權力博弈。像2016年鹿晗公佈了他和關曉彤的戀情,引發了粉絲群的地震,微博後台一度癱瘓。不少鹿粉對鹿晗的戀情表示不滿,認為鹿晗沒有履行他和粉絲之間的契約,造成了大規模的脫粉行為。這就是粉絲文化的反噬。我喜歡你,但前提是你必須滿足我對於你的預期和想像(即「人物設定」),一旦違背「人物設定」,那麼我們就會拋棄你。粉絲們以愛的名義創造出了偶像,但某種意義上,偶像依舊是傀儡,只不過牽線的人從經紀公司變成了粉絲

景觀社會裡的小鮮肉

(編按:「景觀社會」一詞來自法國哲學家居伊·德波(Guy-Ernest Debord)的著作《La Société du spectacle》,即譯為《景觀社會》)

誰是粉絲文化的主力軍?毫無疑問是女性觀眾。

女性觀眾的崛起背後,是「她經濟」時代的到來。2000年,美國方言學會舉行了一次有趣的「世紀之字」評選活動,「她」以絕對優勢戰勝「科學」等候選字,成為「21世紀最重要的一個字」。從消費層面上說,21世紀是「她時代」。近幾年的統計數據顯示,消費對經濟成長的貢獻率達到至少50%以上,而隨著經濟收入和家庭、社會地位的日漸提升,女性已經成為新時代消費的引導性力量。新華社在一篇報導中指出,女性成為家庭中掌管一家老小花費的主要決策者,近75%的家庭消費決策由女性主導,「她經濟」時代已經到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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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:澎湃新聞提供

女性在消費社會中的地位佔有舉足輕重之位,而消費社會也對女性產生深刻的影響;與此同時,女性的消費特徵也影響著消費社會的形態和變化。

布希亞(Jean Baudrillard)在著名的《消費社會》一書中,如此描述消費社會:「消費社會就是這樣一個被物所包圍,並以物(商品)的大規模消費為特徵的社會。」法國學者居伊·德波在消費社會的基礎上論述了一種新的消費形態,即景觀取代了商品的實物,佈滿我們的生活空間。商品、技術、傳媒、影像、網路、新媒體、資本無孔不入,「整個社會顯示為一種巨大的景觀的堆積」,處處都能看到有意識的表演、作秀,被展現出來的景觀、可視的景觀及其建構起的視覺體制(Scopic Regime)正不斷將我們吞噬,新聞、宣傳、娛樂、廣告等製造了大量非本性、真實的需求,我們在景觀的引導下進入一種新的異化狀態。

女性消費者龐大的力量,一方面促使了景觀的審美化。比如現在位居於許多城市中心地段的購物廣場,它們通常是城市的地標性建築,獨特的設計、高大的透明櫥窗,建築外觀匯聚了現代空間造型藝術的精粹,就像一個個巨大的人造景觀。景觀裡佈滿了各種服飾、珠寶、甜品等美麗的樣品,景觀愉悅女性視覺的同時,也鼓動了她們在那當中遊逛和消費的慾望。

另一方面是景觀的泛化,明星就是典型代表。在德波看來,明星「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存在的景觀代表,藉由一系列可能角色的對象化體現了一種普遍的陳腐和平庸」。明星景觀化的結果就是「人物設定」的氾濫。「人物設定」指的是明星的包裝和形象設定,但很多時候這些設定並不符合明星本人的真實性格,但為了迎合粉絲們的需求,明星必須扮演這一設定。小鮮肉就是一種人物的設定,它不僅有對明星顏值的要求,其對明星性情的潛在要求是:沒有戀情,性格純真,關心粉絲,滿足粉絲對愛情的想像,等等。

德波憂心忡忡地指出,在泛景觀化的時代裡,「我們不再能聽從自己的個性,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的真實需求」,「在生活中,如果人們完全服從於景觀的統治,逐步遠離一切可能的切身體驗,並由此越來越難以找到個人的喜好,那麼這種狀態無可避免地就會造成對個性的抹殺。」從這個意義上看,小鮮肉是景觀的代表,他們以虛假的美好誘騙和捕獲了粉絲的生活,這必須引起足夠的警覺。

性別政治的博弈

不過,相較於布希亞和德波對於消費的警惕,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,另外一種聲音則注意到了消費對於女性的「賦權」。譬如前文所提到的她時代,當女性在消費社會佔據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時,女性的需求、興趣、愛好等就能夠超越父權社會的壓制,而在消費社會中得到反饋。在某些時候,消費社會讓女性成為她們自己,讓女性擁有更多的機會和選擇。比如女性化妝和穿著性感,這表示的是女性超出了傳統貶抑女性慾望的規範,獲得對身體主宰的權利。而同樣地,女性對小鮮肉的消費,也可以視為一種性別權力的轉移。

在父權社會,女性的性別身份必須透過男性凝視予以定義。好萊塢電影中,女性往往成為滿足窺探欲的客體,男性是目光的擁有者;在中國傳統中,也往往以妻性與母性來定義女性的價值。進入大眾消費時代,女性更是「被看的」對象,布希亞一針見血地指出:「在消費的全套裝備中,有一種比其他一切都更美麗、更珍貴、更光彩奪目的物品——它比負載了全部內涵的汽車還要負載了更沉重的內涵。這便是身體……特別是女性身體在廣告、時尚、大眾文化的完全出場。今天的一切都證明身體變成了救贖物品。」

這幾十年來女性主義運動如火如荼,男權和女權的權力博弈,一個重要的戰場就是對身體的掌控。西蒙波娃在《第二性》發表了一個著名的觀點:女人與其說是「天生」的,不如說是「形成」的。前者為「性別」(sex),後者為「社會性別」(gender)——性別關係並非與生俱來的,而是在社會文化中形成的,並且可以在其中改變。在社會性別的視域裡,身體不只是一個實體,它是社會身份建構和社會文化再造的載體。在傳統父權社會裡,男性依照自己的權力,肆意打造女性的身體特徵:無論裹腳還是「瘦才是性感」都是對女性身體的佔有,「女子無才便是德」則取消了女性內在的豐富。

傳統性別關係一邊倒的局面,是由生產資料的佔有決定的。這些年來,隨著職業女性的湧現,女性在經濟方面的自主權越來越大,女性在消費社會的地位略有舉足輕重之位,性別權力不斷博弈,甚至發生局部扭轉。小鮮肉就是性別權力扭轉的產物。女性之於男性的審美和期望不再處於被壓抑的狀態,而是能夠透過消費自主自由地釋放出來。女性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窺伺男性的身體了,小鮮肉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可以成為粉絲們評頭論足的對象;女性可以不斷想像和篡改他們理想中的男性形象,小鮮肉則必須不斷調整「人物設定」以迎合幻想,越來越多的小鮮肉扮演著居家的好男人形象,能做飯、喜歡小孩和小動物、對女孩體貼入微……

從這個意義上看,小鮮肉並不是洪水猛獸,他們意味著傳統性別格局在慢慢發生改變,但與其說這是女性的勝利,毋寧說是資本的勝利。誠如戴錦華所提醒的,這是「資本對於單純的父權結構的超越」,但並非資本站立在女性一方,而是「在無所不在的資本邏輯中,我們每個人作為『人』的意義正在不斷地貶低和下降,成為資本循環中的一個零件;在工具或零件的意義上,當然沒有人在乎你是男是女了」。

文/曾于里

本圖文經授權轉載自澎湃新聞《思想市場》(原標題:小鮮肉:粉絲文化、景觀泛化以及性別政治)

責任編輯/林安儒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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